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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发自北京

自去年底将毕生积蓄全部投入到泛海旗下的金融理财产品后，身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玲玲很快便陷入寝食难安的状态中——共计600多万元的本金到期后，截至目前，本利相加只收到了约10%的兑付款。

无独有偶，人在北京的倪静也有数百万元的资金投入上述泛海同系列产品中难以追回。倪静与其他投资者一起奔走，但本于7月26日与泛海高管的约见，也被临时取消。“说是要等过两天，和卢董（泛海系实控人卢志强）见面商谈。”倪静苦笑着称。

消息面上，对泛海系上市平台的泛海控股股份有限公司（000046.SZ，下称“泛海控股”）不利的内容，再度传出。

7月26日，泛海控股公告称，烟台山高弘灏投资中心(有限合伙) 就合同纠纷，将公司、公司控股子公司沈阳泛海诉至济南中院。经公司与济南中院联系确认，济南中院对公司持有的民生证券35亿股股份予以冻结。

根据此前泛海控股转让的约占民生证券总股本的13.49%对应的15.45亿股股份的比例来计算，民生证券的总股本约为114.56亿股，因此此次被冻结的35亿股约占总股的30.55%。

经过此前多番降低持股比例后，泛海控股持有民生证券股份已经降至27.47%。这也意味着，7月20日，泛海控股拟将民生证券不低于20%股权转让给武汉金融控股集团（下称“武汉金控”）的纾困之策或将遇阻。

近年来，泛海控股持续出售地产、金融等资产以缓解债务难题。但2021年一季报显示，泛海控股的在手现金依然无法覆盖短期债务。

记者联系泛海控股等泛海系公司了解相应情况，泛海控股回应称，“此前出售20%的股份予以武汉金融与此次冻结35亿股份确有矛盾，公司会尽快予以解决。”其他公司截止发稿未有回复。

毕生积蓄有去难回

2020年11月和12月，通过泛海旗下民生财富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民生财富”），玲玲分别投资了两个私募基金产品，泛海尊享2号和瑞丰2号，共计投资630万元,投资周期为三个月期和半年期，收益为5.8%-6.2%。

“这两款产品都是泛海的稳健型评级，在证监会有相应注册，是一款标准化产品。产品的收益相对并不高，就是怕风险，所以选稳健型低收益的。”起初购买理财产品时，玲玲与许多投资者一样，对风险因素有过较为充分的考量。

但正是这样的标准化产品，到5月7日，玲玲联系销售才得知，产品不能如期兑付。当时，据称要延期到10月。

后来，公司承诺到七八月份会兑付到40%。但截至目前，玲玲只收到10%的兑付款。

与玲玲情况类似的，她所在的微信群里有接近400人，大部分投资者的投资金额是100万-200万元。据玲玲称，全部投资者加起来大约有3500人。“这个资金池约数百亿元，其中，尊享为55亿，民生尊100多亿元，还有其他信托产品。”

玲玲告诉记者，“民生财富助理总裁苏杭，曾跟我说我这个是标准化产品不会有终极风险，可是现在就是有终极风险。”

此外，玲玲还指出民生财富的销售员有隐瞒欺骗的行为。“销售员知道我不在国内，我去年11月购买了周期为3个月的产品，今年2月1日到期。但销售告诉我如果暂时不用钱可以直接续作。直到今年5月份到期前，销售员才告诉我延期兑付的情况。”她表示。

记者获得的一份落款为中国泛海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的说明函显示，泛海尊系列产品自2021年1月27日已被采取延期兑付的措施。

今年6月15日， 30多位投资者前往北京泛海集团总部。据玲玲称，泛海方面将投资人分散开，目的是分开谈对应情况。最终选了10位投资人代表，代表提出诉求后，泛海方面表示回去研究研究。结果至今没下文，承诺的7月兑付至今没有确切日期。

值得注意的是，近日，中国房地产报社记者联系多位泛海旗下金融产品投资者表明采访意向时，对方均持谨慎态度，并称媒体太多报道，不利于泛海自救。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投资人已经与泛海深度绑定在一起，可谓“生死与共”。但就目前来看，兼具地产和金融业务发展的泛海能否成功摆脱债务困局，仍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位曾与泛海控股有过业务往来的地产金融机构董事长对记者称，泛海的金融化转型主要是为地产服务的，如果是地产做的不好，也是会影响到它的金融产品兑付的。

断臂能否求生？

多年来，“泛海系”以中国泛海控股集团为核心平台，旗下核心上市公司有A股的泛海控股、民生控股（000416.HK）；港股还有中泛控股(00715.HK)和中国泛海金融（00952.HK）两家公司。生意涉足地产、能源、金融、科技投资等。此外，泛海还参股了包括民生银行、联想、腾讯、阿里巴巴、国美电器、广深铁路、海通证券等在内的接近40家上市公司。

但庞大的业务和投资布局下，却是流动性陷入僵局。以其目前市值最高的泛海控股为例，截至2021年一季度末，泛海控股的货币资金为190.73亿元，短期借款为158.41亿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为314.8亿元，短期偿债压力巨大。

7月20日晚，泛海控股公告称，拟将民生证券不低于20%股权转让给武汉金融控股集团（简称“武汉金控”）。

这是近一年来，泛海控股第三次大规模转让民生证券股权。民生证券曾是泛海控股推进产业转型布局的重点。2014年，泛海控股斥资32.74亿元向大股东中国泛海收购获得其73%股权。

民生证券也一直是泛海控股的现金奶牛，也是利润的主要来源。2020年，泛海控股亏损46.22亿元，而民生证券盈利9.19亿元。

去年8月31日，泛海控股首次出让民生证券股权。当时，民生证券27.12%股权作价42.29亿元对外转让；今年1月21日，泛海控股又以23.64亿元的价格将民生证券13.49%股权出售。两次股权转让，泛海控股对民生证券的持股比下降至31.03%。

此外，民生证券还将3.56%股权转让给员工持股平台，目前正在进行中。如果完成，泛海控股对民生证券的持股比进一步下降至27.47%。

民生证券董事长冯鹤年曾表示，民生证券有计划陆续启动H股及A股上市计划，以打开公司融资渠道，进一步提高公司的竞争力。

中信建投基金的一位研究员在受访时表示，民生证券的上市预期一直存在，赶在上市前将股权出售，也从侧面反映出泛海的资金链的紧张程度。

据不完全统计，近几年泛海通过出售北京泛海国际项目、上海董家渡项目、民生证券股权等资产，已经回笼资金超300亿元。

7月20日，泛海控股发布公告，对董事会、监事会和高级管理人员继续了调整。董事长宋宏谋、副董事长、总裁张喜芳纷纷辞去董事会的职务。

宋宏谋和张喜芳是在2020年5月董事会换届时，接任卢志强和李明海的位置，如今一年多后便辞去职务，未完成本届董事会的任期。

前述董事长告诉记者，泛海当前困局的原因主要还是举债扩张，以及地产项目立足高端，去化慢的问题 。

他举例称，泛海举债扩张到海外业务，但又缺乏本土化人才和经验 ，“海外我们做很多项目和国内规则完全不一样，企业在海外没有信用都拿不到开发贷款，开展起来不顺利，不能达到预期。”目前，内外交困，断臂求生是唯一解困的道路。

地产转型金融之殇

2014年起，卢志强提出泛海“去地产化”的发展战略，从此大举进军金融赛道。

鼎盛时期，泛海系旗下拥有民生证券、民生信托、民生期货、亚太财险、民生保险经纪、泛海基金、民生基金、民生典当、民生财富、民生融资担保、泛海资管、民金所、兴民保险经纪等十余家控股金融机构，并先后入股了郑州银行、广西北部湾银行、大连银行、中国银行、中信银行，构建起一个涵盖银行、保险、信托、证券、基金、期货、互联网金融在内的庞大金融王国。

其中，作为上市公司，泛海控股无疑是泛海系最核心的融资平台，定增、配股、发行企业债券都是泛海系资金的重要来源途径。

天眼查信息显示，目前，泛海控股参控股的公司达201家，其中197家公司合并报表。

财务数据显示，2017-2020年，泛海控股营收分别为168.76亿元、124.04亿元、125.31亿元、140.57亿元，同比变动-31.59%、-26.50%、1.03%、12.17%；净利润为28.91亿元、9.31亿元、10.95亿元、-46.22亿元，同比变动-7%、-67.81%、17.62%、-522.15%，前后波动巨大。

2020年年报显示，在房地产业务上，泛海控股目前只有7个项目，除武汉中央商务区、北京泛海国际居住区二期和沈阳泛海国际居住区三个是国内资产外，剩余的土地均在美国，累计土地储备只有310.34万平方米，约是恒大土地储备面积的1/94。

泛海控股2020年度业绩报显示，报告期内，公司营业总收入140.57亿元，同比增加12.17%；营业利润为-43.14亿元，同比下降275.49%；归属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46.21亿元，同比下降522.09%。

2021年一季度，泛海控股再度亏损，预计亏损金额为1.2亿元至2.2亿元。公司解释称，财务费用上升、金融资产公允价值变动收益和投资收益大幅下降，是公司整体亏损的主因。

财经评论员谭浩俊告诉记者，什么叫盲目投资，盲目扩张？从泛海控股身上，可以看出一点端倪。前几年为了所谓的做大做强，一方面不断的拿地建房，但没有很好地完成销售去化，以至于手中的房产的积压越来越多，占用的资金量也越来越大，以致后来只能通过不断增多的负债来保住资金链不断裂。

泛海控股起初大肆购买金融资产，为的是达到金融资产和地产资金关联的效果，以便于在融资等方面得到便利。谭浩俊表示，但是，由于过快的发展，通过负债扩张的方式，自然而然的也就让资金链越绷越紧了。

要想走出困境的话，比较好的方式是地产业务去化能有比较好的效果，但鉴于当前的政策监管环境并不容易，所以泛海控股的危险系数也就越来越大了，谭浩俊称。

（文中玲玲、倪静为化名）